对不起,又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先生。
我仍然无法相信他们廉价的微笑——正像我无法相信中年的宽容一样。
因为我总是看到,那些微笑常常经不起一点推敲。
我想展示的只不过是一片自然的叶子,有人却对它充满了恐惧。
原来它们是同一片叶子,只被浅浅的齿缘隔开。
毁灭这爱的,应该招致诅咒,因为它就是罪恶本身。
怜悯和宽容是有的,但他们仍然不是直接的流血者,不是挣扎者,而大抵是一些清客和看客。
他们没有揪心的痛苦,没有一个亲生骨肉刚刚死去。
他们没有权利倡言这“爱”
;况且他们之中混藏了一些劣迹斑斑的骗子。
他们口口声声的“爱”
,并不能保证自己在未来的一天不受追究。
我想起那些令人心冷的聚会。
我只想请朋友睁大自己的眼睛,看看平原上这鲜浓的血;我只想请他们稍稍地回顾,以警惕自己的遗忘……人哪,没有一个不是行走在悲惨的长旅中。
多么可怕的遗忘和冷漠,它将使人丢失明天。
他们害怕记忆,也害怕睁开眼睛。
可是我的小果园里的伙伴、那个脸颊像红苹果一样的孩子呢?如今,我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被割伤,鲜血一滴滴渗下……
它像玫瑰花瓣一样颜色/我惊骇地看见一道脉管/在阳光和黑夜里爬升/夜的叶子悄悄生长/肥厚的叠瓣积压山峦之巅/脆弱的角质膜呈现暗紫色/荒原之心被小心地包裹/那汩汩流动之声宛如月晖/它铺展成一层静宁的薄片/它滴落下来的一瞬/谁也听不到金属之声/我地下的滔滔河流啊/我不为人知的痛苦的脉管/它痉挛的时刻大地就会抖动/它在无边无际的母体上渗流/在早晨和暮色中彰示/这最美丽最致命的颜色……
2
老骆夫妇让我吃过饭再走。
简单的一餐:玉米饼、咸菜条、花生糊糊,还有蒸梨和蒸苹果。
他们在饭桌旁没有说一句话,只在昏黄的灯影下咀嚼。
屋子里悬了极小的一个灯泡,这儿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。
这种光色就像我们此刻的心情。
它让我想起记忆中的小茅屋里的油灯,还有眼前的小木桌、菜饭,连同这屋里的气味,都像我们当年的家。
我发现自己待在这种光色里时间久了,会越发难过。
我们都没有提到孩子。
我只想在今夜更多地陪他们一会儿。
走出小果园,登上了北边的沙岭。
夜风平缓得就像无浪无涌的河湾。
这个夜晚让人格外孤单。
这样的时刻,我在这条小路四周徘徊,看着已经变得稀疏的林子。
小动物们消逝了,隐匿了,无声无息。
我站在沙岭上很快发现,昨天的全部都罗列在这个夜晚:沙岭,小果园,弯曲的小路,还有前面朦胧的灯光——那是爱恨交织的园艺场子弟小学……今夜,那里的风琴声没有撒在风声里。
我站在一株野椿树下,感受着秋天的凉意。
我在小路旁待了一会儿,然后走向了那片朦胧的灯光,那里是园艺场子弟小学。
我进门时,肖潇正站在窗前,像在等一个人。
她看了我一眼,目光十分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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