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才刚刚开始,两边就针锋相对。
韩冈和王安石将正正经经决定国家大政的殿堂,变成了吵架的市口。
“何谈一鼓作气?”
韩冈的声音大得就是在吵架,“河北有一名帅,便能保河北一路平安,但进兵燕蓟,却是胜率渺茫,且败则不可收拾。
此时欲用兵于北,是拿国运孤注一掷。”
“陛下。”
吕嘉问转身对太后道,“韩枢密献火炮,自谓神兵利器,远胜床子弩。
如今神兵已铸千万,却不敢逾越雷池半步,即是如此,又何须空耗钱粮铸炮?”
“陛下,臣昔日说火炮,能做大军御寇的依仗。
而吕主计今日的依仗,非是火炮,倒是嘴炮了。
辽国幅员万里,带甲百万,岂是易与?若贼人侵疆,国中生乱,则不得不急。
若欲兴兵讨境外敌国,则不得不稳。”
韩冈转而望着王安石,“昔年先帝问策王平章,只因国库空虚,而臣反对仓促开战,也正有国中钱粮不足这一条。”
王安石沉声道:“西北罢兵,军费移至河北,足以供给战事之用。”
“战事一开,金水银水亦难济。
若是不能一战而定,如陕西一般几十年纠缠不休,平章还能说‘足以供给战事之用’?”
韩冈反问王安石,又道,“收复汉家故土,天下士民所望,自不必说。
但天下士民盼望的是收复,而不是因收复而带来的惨败。
前日平章与吕宣徽畅言北伐,敢问能否一战而定,从此北虏不再寇边?”
“伤有轻重之别,贼有大小之分。
举兵攻辽,即便不能一战而得百年安宁,也能让河北得到堪比河东雁门的屏障,北虏大军望山兴叹,使天下士民能安享太平。”
吕嘉问代王安石避重就轻,韩冈冷笑,“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,胜负之机,往往一线。
以北虏百年底蕴,纵孙武子复生,亦不敢言必胜。
吕主计不敢称必胜,却又自知之明。
但既不能必胜,贸然北进,只为一口闲气不成?”
他说着,又对太后道:“陛下,昔年勾践攻吴,十年生聚、十年教训,二十年灭吴。
如今先帝生聚教训十余年,事功仅得其半,若仓促起兵,十年辛苦,或将付之流水。
以臣之见,仍当厚植国力,再期以十年,十年之后,灭辽不为难事。”
韩冈、王安石、吕嘉问等人,你一句,我一句,分毫不肯相让。
壁脚处的李格非听得啧啧兴叹。
‘这才开场吧!
’
一切还是因为太后出场后的那句话,李格非向御座的方向望过去,连遮住太后的帘幕都看不清楚,不过帘幕之后的太后会是什么样心情,多少还能猜到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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